庸乡

且教此生庸碌去,懒居乡野守东篱

【生垚】小别久·十三

 

 

“乔探长,新案子怎么不叫我啊?”

 

闸北分厅,密室断头。乔楚生匆匆赶到案发现场,就看见路垚靠在车边朝他招手。

 

“你怎么来了?”乔楚生快步上前,“伤都没养好,来这瞎掺和什么?”

 

说着,乔楚生瞪了眼跟在一旁的阿斗,阿斗心虚地朝后缩了缩。

 

路垚只当没看见乔楚生的小动作,摆出一副落魄神情,“没钱了,我不得找点活儿养活自己啊?”

 

看路垚这副样子,乔楚生就知道这家伙多半是装的,但他还是把身上的钱全递了过去,半哄道:“给,不够再跟我说,先回去好好把伤养好。”

 

“乔探长果然大方。”

 

路垚倒也不客气,乐呵呵地接过钱就往口袋里揣。揣完,转身就往闸北分厅的大门走。

 

“路垚!”乔楚生一把拉住路垚,“里头可是断头尸。”

 

路垚不在意地摆摆手,“这有什么可怕的,我解剖课可是满分。”

 

再满分,你个小少爷看着也害怕,乔楚生眉头一皱就准备开始凶人,没想到口都还没张,就被路垚顶了回来。

 

“乔楚生!我都说了我不怕了!而且,我这伤口马上就拆线了,已经好得差不多了!我的胳膊只是受伤了,又不是断了,来看个现场能有什么问题?!我成天呆在家里都快无聊死了,你就让我找点事干吧——”

 

“乔楚生,乔四爷,乔探长——”

 

路垚到底是路垚,稍稍露出些不开心的表情就能让乔楚生手足无措,如果再委屈巴巴地撒点娇,乔楚生就什么都由他去了。

 

乔楚生一脸无奈地看着兴冲冲往里走的路垚,“你小心点!”

 

“好的楚生哥,我会看好他的。”

 

熟悉的女声从身边掠过,白幼宁趁着乔楚生还没反应过来,迅速跟上了路垚的脚步。

 

乔楚生:“……”

 

看着自家完蛋妹子的背影,乔楚生按着眉心,闭了闭眼。意料之中,意料之中,乔楚生长叹一口气,走到白幼宁跟前交代道:

 

“没有破案之前,任何线索不得见报。”

 

乔楚生熟练且无情地继续接了一句,“除非你不想进去了。”

 

白幼宁可怜兮兮地觑了眼乔楚生,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分厅的警员说明了情况,引着众人到了凶案现场。血肉模糊的尸体依旧保留在原位,散不去的血腥味向路垚扑来,直激得他愣在原地。

 

时间线纵横交错,梦魇再度扭曲现实。

 

许久不曾听闻的哭嚎再次在耳边响起,路垚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尸体,整个视野逐渐被一片血红染透。

 

艳阳高照被阴云代替,有风袭来再度裹挟起寒雨,和着血与泥的指尖痛得几乎要让路垚落下泪来,模糊间,眼前的尸体渐渐变成了一座坟冢。

 

“路垚,愣着干嘛呢?”

 

白幼宁奇怪地看了眼僵住不动的路垚,抬手推了推他。

 

力道不大,却把路垚推了一个踉跄。游荡的灵魂回落现实,路垚霎时觉得胃部翻涌起一阵绞痛,似乎下一秒胃酸就会侵蚀他的喉管,他狼狈地跑出房间,扶着墙干呕起来。

 

“哇——脸色不大好啊,是不是不太舒服啊?某人不是号称解剖课满分嘛?”

 

白幼宁只以为路垚是胆子小,看到尸体血腥害怕了,便开口调侃起来。

 

路垚垂下眼帘,扯了扯嘴角,“太久没上解剖台,有点不适应。”

 

等着眼前的血色褪干净了,路垚转身往回走,却发现尸体已经被盖着白布抬出来了。

 

“哎,等等——”

 

路垚赶忙喊人停下,想要再多看尸体两眼,免得遗漏了什么,不料被人扣住了手腕。

 

乔楚生挥挥手,示意警卫赶紧把人抬走,“看不了就别看了,等会儿尸检报告出来了,看报告也是一样的。”

 

“我刚刚只是有点不适应,”路垚轻轻挣开乔楚生的手,反手搭上了乔楚生的腕间,拉着人往前走,“现在已经好了。”

 

路垚目视前方,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握着乔楚生脉搏的手上,指尖传来的温热,带着强有力的跳动,驱散了他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寒冷。

 

乔楚生由着路垚牵着,只是腕上的凉意不由得让他皱起了眉,“三土……”

 

“哇——!”路垚却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,松开乔楚生,惊喜地跑到了一旁的桌子前,“最新款的留声机,全球限量一百台这个。”

 

说着,路垚熟练地拨下唱针,随着唱片得缓缓转动,第五匈牙利舞曲倾泻而出。路垚一脸陶醉,愉悦地弯起嘴角,“这个声音真是,听得我耳朵都要醉了。”

 

乔楚生知道路垚是真喜欢这个留声机,也感觉地出来刚刚路垚情绪不对,便顶着分厅警员的目光先让路垚听一会儿,想要让路垚开心一下,没想到路垚冷不丁冒出一句。

 

“刽子手杀人?”

 

白幼宁惊讶地看向路垚,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

“白小姐,你今天出门没带眼睛啊?”

 

路垚回身,嫌弃地看了一眼白幼宁,指了指桌上的卷宗。

 

“你!”白幼宁觉得自己拳头硬了。

 

眼看着这俩冤家又要掐出火来,乔楚生赶紧打断,“那个科长,颈部的伤口十分光滑。手起刀落,没有一丝迟疑。看刀口,应该是个高手干的。”

 

你就帮着他吧!白幼宁齐哼哼地瞪了一眼乔楚生,低头看起卷宗,“刽子手连环杀人案……民国四年……十年前的旧案?”

 

路垚指了指天花板,悠悠分析起来,“死者手里有枪,天花板上有个弹孔,感觉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,举枪射击的同时,瞬间被砍掉了脑袋。”

 

白幼宁顺着路垚的指向看了眼天花板,满眼不解,“天花板上能有什么?”

 

“鬼喽。”

 

路垚开口吓道,白幼宁回以一个白眼。

 

道儿上的人,哪一个会信什么鬼神之说。信了鬼神命数,就有了担忧掣肘。既然走了这条道,谁不是默认自己一身杀孽,无可回头。哪怕她是白家大小姐,自家老爹尽可能不让自己有所沾染,她也不敢说自己全然清白。

 

这个房间里,能被吓到的大概也就是那个分厅的警员了。

 

“啊?您也这么认为?”

 

那个警员果然一脸紧张。

 

“否则呢?苍蝇、蜜蜂、蚊子、小鸟,也不可能在警局里开枪吧。”路垚不着痕迹地引着话题,“这个鬼,你也见过吧?”

 

这警员虎头虎脑的,倒是也没听出来路垚是在探话,“那倒没有。但我听说,沈科长十年前抓到了刽子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才当上警员的,之前他就是个巡逻的。”

 

乔楚生看了眼路垚,顺势道:“那…那你把情况介绍一下吧。”

 

“民国初年,那会儿不是刚把斩首取消了吗?有个松江的刽子手叫王一刀,在家闲着没事干,手痒,就连着杀了好几个人,后来被巡夜的沈科长拿下。处决前,王一刀在刑场上放话,说将来还会还魂回来报仇。”警员越说,越觉得恶鬼还魂这个事像是真的,“这事当时闹得特别轰动,还上过报纸。”

 

“十年前处决,现在才还魂,”路垚好笑地感叹,“看来这地府比咱上面还忙。”

 

乔楚生在一旁默不作声,他看着路垚,眉头愈发紧锁。

 

警员听到路垚这么说,开口问道:“您也信这个?”

 

路垚没有回答,反倒是向警员抛了一个新问题,“你觉得,沈科长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看卷宗?”

 

“肯定是,”警员努力压稳自己的声线,“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
 

“行了!别一天神啊鬼啊的,胡说什么!?”

 

训斥的声音自门口传来,乔楚生面色凝重地向来人打了个招呼。两辈子,路垚头一次仔细打量起这位白老爷子的门生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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